论语里夫子说:“立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又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诗、礼、乐为艺的主要表现形式,而这其中尤以“乐”为最高“艺”的境界。史记里太史公说:诗以言志,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中庸言:和者,天下之达道也。
朱子说: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和,而吟咏之间,抑扬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己者,必于此而得之。 又言:礼以恭敬、谦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
朱子说: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渣滓。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德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
礼记内则记载:十年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
程子说: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婚、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耳也,采色所以养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
朱子语类记载:“兴、立、成”,是言其成;“志、据、依、游”,是言其用功处。又说:“志、据、依”,是用力处;“兴、立、成”,是成效处。
钱穆先生也说:“此见孔子之重诗教,又重礼乐之化”。后世诗学既不尽正,而礼乐沦丧,几于无存,徒慕孔门之教于语言文字间,于是孔学遂不免有若为干枯,少活泼、滋润之功。此亦来学者所当深体而细玩之。
窃以为:夫子所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无邪。”诗经之美,至今都无法超越。文明的印记和情感的表达至善至美。赋、比、兴的写作方法沿用至今,风、雅、颂的题材,反映了社会群体人生的各个方面。孟子说:王者之迹息而诗亡。诗经之采是全体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时代的烙印和文明的印记。
《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采薇》:我心伤悲,莫知我哀。《静女》:女之为美,美人之贻。《桃夭》: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伐檀》:彼君子兮,不素飱兮。《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七月》: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谷风》: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击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扬之水》: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载驰》:女子善怀,亦各有行。《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燕燕》:终温且惠,淑慎其身。《野有蔓草》: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淇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戮莪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相鼠》: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正月》:正月繁霜,我心忧伤。《绊水》:敬慎威仪,维民之则。《草虫》: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出其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采葛》: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诗经之美,美不胜举,夫子说:诗经之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子曰:不知诗无以言,小子何莫学乎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诗以言志,歌以咏之。诗经是我们的文化源头之一,源远流长。
夫子所言:不知礼,无以立。礼之用,和为贵。此句立于礼,礼在论语前后的记述中出现了很多次,是夫子以及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和支撑。孟子说谦让之心,礼之端也。礼是自己和自己,自己和他人,自己和社会,自己和自然环境相处的原则和底线,凡人在天地间,在人生界,在大群人生中,不可能不和外境无关联,有关联就要有个交往的尺度和原则,这个尺度和规矩上升到理性就是礼。
这个礼本质就是对自然,对他人,对自己,对未知的一个敬畏。敬畏其本质就是和睦相处,给自己一个安全的活动空间。其根也是为己,夫子说,古之人为己,今之人为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为己,就是修养自己,以礼和外缘相处。诗经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万物同生相应,以善结缘,善就要回应,此为礼之质,即谓仁。仁者,爱之理。
释家说:应不住色而布施。对天地之敬畏,对自然之不着境,对外缘之不住色。是最高之礼。礼在用,义以方外,敬以直内。在人间,无礼不立。礼记内则讲:人之成,已冠而字之,礼之始也。及其壮而婚,礼之本,婚礼和阴阳,起家国人生界大本。丧礼,至其哀,父母生之,哀以送之。祭礼,谓之严,祭之以四时,思念永存。六合之外,敬而远之,不可不慎。这些理念贯穿一生,不可不畏。礼之用,至广至大,至微至精。学礼、讲礼、用礼、礼成而自立。
夫子说:韶乐:至善至美,此为大德。人之至情,有感而发。必然手之、足之、舞之、蹈之。乐以发和,音以乐见。诗言志,礼立身。歌咏养己性情,舞蹈养己血脉。心领神会,心神荡漾,不觉怡然自得,进而鼓瑟琴声。形神自然而然水乳交融。乐之有序,翕如也、纯如也、缴如也、绎如也。乐之成,发于外,美于内,善始善终。
学而时习之,学之有成,其根在立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其成在诗、礼、乐。诗以言志,礼以节人,乐以发和。春者和也。春和景明,和为因,明为果。人生在自然,相处在人文。和为贵,气和在于心平。夫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对大群人生而言,政通人和,人寿年丰。乐以发和,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