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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已无陵,梅花枝头抱雪死,含春恨,休作薄颜。只愿此生,隐入暗影,只化作你手中长剑,斩佞臣,破执妄,生死相依。
01
她一身黑衣,腰间配剑,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撑伞,白色的雪覆在她黑色的纸伞上,越积越厚,到了瑶光殿,她收了伞,抖落的积雪散落一地。
轻叩开门,她等的人还尚未到来。
目光前方是一处冒着氤氲热气的药浴池,热气自下而上缓缓浮动。浴池四周,红色帷幔轻盈垂落,清透好似薄纱。风入,帷幔在她眼前肆意舞动。
温热悄然开始在殿内肆意蔓延,汗珠逐渐爬上她鼻尖,眼睛,后背,直至沁满她全身每一寸皮肤。这温热里还弥散着浓郁的药味,如潮水般汹涌,向她袭来,不断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药味散发出熟悉的异香。这彻底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沉积三年已久的情伤。她下意识触碰左臂,旧疾的伤痛和她三年来始终无法治愈的情伤,在此时,犹如烈火焚身,她还剩下的,俨然只有一副残躯,在此时此刻,她甚至无法拔动手中的剑。
三年前,太渊皇室大殿下独孤景行称王,暗影阁成立,作为暗影阁最出色的领卫,她的首次任务,就接到了独孤景行的绝杀令,他命她手刃户部士郎萧逸。
这一次行动,她九死一生,左臂被划数刀,身负重伤。
重伤之下,她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强烈地渴望,她渴望活下去,渴望与他靠近,渴望告诉他她的心意。
于是,她在没有接到任何召唤的情况下就闯进了这里。
氤氲冒着热气的药浴池里,他的背影,宽硕健壮。她再靠近,他怀里搂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妩媚女子,两人竟在浴池中热烈相吻。她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竟是备受他父皇宠爱的娴淑妃。
她每每回忆至此,残躯的胸口仿佛再一次被无数利箭刺破,她早已血流不止,粉身碎骨。
三年后,她再一次接到他的绝杀令。她没有丝毫迟疑,还是匆匆赶来了。
她强压内心不安,右手紧握腰间配剑,她格外珍视这把配剑,只因这是她成为暗影阁领卫时,独孤景行亲自送给她的。那剑柄上还雕刻着一朵她最爱的梅花,只有当她触摸这朵梅花的纹络时,她才能稍微感觉到一丝平静。
她的眼神开始极力避开药浴池,目光转而投向内外相通的轩窗外,一树梅花开得正盛,画眉鸟安详地栖息在枝头。
宫墙下,朵朵梅花簌簌纷落,纷纷扬扬的大雪立刻淹没了它,大雪随风飘落进殿中,悄然覆在她黑色华袍上,四周如死水般沉寂。
殿中的布置依然如往昔,只有这轩窗外的一树梅花,是新移栽的。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脚步声靠她越来越近,她开始期待,心中又溢满不安。
“瑶卿,孤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孤的。”独孤景行难掩神色,心中欢快。
“王,臣是您的暗卫,王召唤,臣岂能有不来之理。”她恭敬地回答道。
“瑶卿,这三年,你的旧疾可有复发?”他的欢快转而成了担忧。
她并未抬眼,也并未及时回应。他垂下双眸,渴望目光的对视,渴望知道她是否安好。
她依然单膝跪在只有离他一尺的地方,始终低着头,无言。
他无奈蹙眉,抬眸转过身去。
“孤说了,你可以唤我景行,瑶卿与我……何必如此生分!”他的声音里多了些局促和不安。
“王与臣,云泥之别,天然不同!臣岂能直呼王的名讳。王这次的绝杀令,请明示!”
他命她销毁掉礼部尚书沈明舟书房里带有戗字的画本,然后除掉沈明舟。
“他死了,就没人再反对我立你为后!”
“敢问王,沈明舟犯了何事,只因他反对王的提议?王,如此做,并不妥。”她终于抬眼,看向他孤寂的背影。
他没有迟疑,转过身来,他俯身扶她起身。她瞧见他脸上月牙形状的伤疤,三年了,还是留有痕迹。这伤疤是三年前的牢狱之灾留下的。
那日如同今日一样,下着朔大风雪,风雪划在人的脸上,积痛难消。独孤长风是他同父异母的胞弟,因为他母族并不显赫,又是庶出,只能被封为一方王爷。
独孤长风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也就是他母后惨死后的第一年,狠狠地参了他一本。奏章中,字字珠玑,状告他与娴淑妃往来密切,甚至亲眼目睹他与娴淑妃在太子府行苟且之事。
在这深宫中,娴淑妃是她母后顶顶要好的知心姐妹,在他母后惨死后,她常来太子府探视他。
可那一日,他竟色令智昏,轻薄了她。娴淑妃是他父皇十分宠爱的妃子,怎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他父皇自然是勃然大怒,一狠心,下了杀令,将他囚入狱中。
她陪同他一起下了狱。
独孤长风手下的狱卒为了羞辱他,逼迫他亲手在右脸上烙上月牙形的奴隶印记,不惜动用贯耳刑,这对于一个身为皇室的殿下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他一声不吭,誓死不从,鲜血从他的耳朵上滴落,染红他肩上白色囚衣。直到他们开始羞辱她,殴打她,撕破她上衣,逼他就犯。
“别动她!”他动摇了,泪落如雨。狱卒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递给他烧红的烙铁,他竟亲手烙在右脸上,狱卒顿时发出阵阵讥笑,朝他脸上吐了好几口唾沫。
她开始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想要从他的眼眸里窥探他的内心。她不明白,为何他会做出这样有违人伦的事。她觉得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她努力想要看透他,可是她却看不透。
“瑶卿,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还是会要了他的命,他是独孤长风的党羽,三年前那场牢狱之灾,对你我动手的,是独孤长风的人!”他的语气坚定,冷静中又带着几分愤恨。
“那我去,我只要你的手,不沾一滴血。”
他依然看着她的眼睛,带着深情,不经意间露出笑容来。他靠她越来越近,她心跳得厉害,直到他靠近她发红的耳边。
“瑶卿,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王后!”他说完,走出了瑶光殿。
她望向他宽硕的背影,逐渐隐入大雪,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眼中,她手中蓄力,再次紧握腰间配剑,笑意泛上嘴角。
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冬,落入她的眼眸。他那时年轻,一身武艺,他秋猎入山。她和阿爹也在那座山上采药,阿爹采药不慎跌下悬崖。他心生怜悯带她入了太子府,教她识字,教她武艺。被软禁的三年里,为了给他治愈腿疾,她亲自为他上山采药。
那时的独孤景行还是太渊国的太子,他颇受独孤天翊宠爱。他的母后被户部士郎萧逸构陷,与太医宋之光有染。一夜之间,他的母后失去了所有地位,被他的父皇独孤天翊打入了冷宫,他母后性子贞烈,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了冷宫的石柱上。
他母后走的那一天,万物萧条,大雪掩埋了整个冷宫外的长廊。他跪在他父皇凌霄殿的门前,三天三夜,直至跪成了残废。
后来他被他父皇软禁,他的太子之位本就摇摇欲坠。他又被胞弟独孤长风参了个祸乱宫闱,轻薄宠妃,大逆不道之罪。他的太子之位迅速被废,独孤长风继任。
他父皇终是不忍心置他于死地,他被长囚昔日的太子府。
她对于他的信任,从太子府开始,从没变过。
02
他独自一人走入风雪中,留给她的,是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他走入华清殿,停在冷宫门前。
今日的大雪厚厚地积在长廊上,和他母后惨死冷宫那一夜的大雪一般无二,不同的是,他心中同她一样生起了久违的渴望。
这种渴望打碎了那日他跪在凌霄殿外嚎哭的弱小身影,也让他残废的双腿在那殿中的药浴池里得以重生。
这种渴望爬进他的身体里,刺入骨髓里。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如今早已成了万人之上的王,他拿回了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萧逸为了独孤长风铲除异己,不惜拉她母后下马,萧逸已死,母后的大仇得报。他唯一牵挂和负了的人,唯有瑶卿。
他恨自己只能去太子府召见她,他恨她不能告诉他心中埋藏了三年的秘密。
瑶卿狱中受辱,犹如噩梦,缠绕不断,那一幕时常出现在他午夜梦回里,让他心绞难耐。他时刻警醒自己,在他的一生中,这样的事,决不允许再出现一次。
三年,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王,而在她面前,他终于鼓起所有勇气,再下杀令。这一次,他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埋藏在他心里三年的秘密。
此前,市井里的谣言更是称太子独孤景行,德不配位。他的母后水性杨花,他更是个酒色草包,竟轻薄自己父皇的宠妃,真是恬不知耻,大逆不道,他们说的振振有词,还有那香艳的书画为证。
世人都说他只知风花雪夜,饮酒作乐,从不过问家国大事,与草莽无异。
说书的,听戏的,走商的,太渊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市井里的谣言将他踩入泥里。
他让她去销毁那香艳书画的原本,他才能安心。
03
大雪纷落,夜幕时分,她乔装好,摸黑潜入沈府。四周寂静,唯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她轻揭屋顶瓦片,放入迷烟,纵身一跃,下了屋顶,轻打开门,摸入沈明舟的书房。
她点燃蜡烛,在整个书房里仔细寻找那幅画。找遍了整个书房,终于在一个暗阁里找到了带戗字的画本,那画本里夹着一封书信。她拆开读了起来。
“此计定要他独孤景行身败名裂,圣上已将他软禁,此计若成,他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我已拉拢娴淑妃同设此局,若此计不成,那药浴池里也早已放入西域的寒蟾之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三年内很难感知,三年后,就算华佗在世,也难救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病躯之身,他以后不再对您构成任何威胁。从明日起,太渊国不再会有太子独孤景行!只有太子独孤长风!”
她烧掉画本,放信入衣襟里,潜入沈明舟的房间。
沈明舟被她五花大绑,她用剑柄敲醒他,短刀架在他脖子上。
“交出寒蟾的解药!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寒蟾是西域奇毒,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解药,他独孤景行只有去死!”沈明舟语气狠厉,视死如归。
“你……!”沈明舟咬舌自尽了。
她快速抽身,赶回太子府,想要看看他是否在等她。
还未进入瑶光殿,药池里的异香让她笃定他在等她归来。她推开门,他正从药浴里起身。
她快速合上殿门,红晕浮上脸颊。
“瑶卿,你回来了。”殿内传来他温柔浑厚的嗓音。
“对……对啊!”她声音微小,极力掩饰心中的波动。
“瑶卿,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他再一次柔声唤道。
“好……”她低着头,红着脸,走了进去。
他已经穿好外衣,她正想问他,三年前为何不解释。他突然口吐鲜血,她迅速抬眼,快速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就算是真相,对于你来说,我害怕太过残忍!”他伸手握住环在他腰间冰冷的手。只想感受彼此手间的温度。
“景行,对不起,三年,我不知道你这三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她泣不成声。
“瑶卿,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泪落如雨。
“瑶卿,你可有受伤?”他关切地问道。
“我本想为你寻得解药,他咬舌自尽了。”
“什么解药?我最近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乏力,也不知为何今日吐血。”他有些不解。
“没关系的景行,我会帮你。”
他转过身,拥她入怀。这是他第一次抱她。第一次对她表露自己的感情。
他轻拭她眼角泪痕,凝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灿若星河,他忍不住凑上去,亲吻她的眼睛。
趁他不备,她用力抓住他的手,他极力挣脱,她点了他的穴,为他诊脉,他果然中毒了。
“瑶卿,我没事,你不用过分担心。”
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门被推开了。
“这女子是何人?怎在此处?”他那刁蛮妃子,李婉柔闯了进来。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
他收回目光,眼神冷峻又平静地凝视李婉柔。
“王,我见你一直没有回华清殿,妾身以为出了何等事,因此寻来了这里,还望王莫要怪罪妾身。”她姿态放低,语气恭敬。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明显有些动怒。
“王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和此女幽会?”她面色变得阴暗起来。
“幽会?我光明正大地来见她!”
“独孤景行,别忘了,是谁扶你上了王位,我和爹爹能助你夺得王位,亦能让你顷刻间变回草莽!”她面容彻底不再温婉,露出本性。
“王说的何等话,王妃莫要动怒,我只是他身边的一名暗卫,替他杀人的刽子手而已。”她不想他为难。
“他不是我的什么暗卫,是我未来独一无二的王后!”
“王,天色已晚,王也该回华清殿歇息了!”她不想做什么王后,也不想他和李婉柔撕破脸,深陷危机。
“看来是,王有意,而妾无意!”李婉柔语气里满是讥讽。
他牵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管瑶卿如何,我都会护她,一生一世,能做我王后的,唯有瑶卿!”
“独孤景行,我看你真是疯了!你不仅软禁了娴淑妃,许诺给我爹,堂堂宰相大人女儿的后位,也不作数了,好一个卸磨杀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李婉柔甩袖,气愤地离开了。
他全然不理睬她,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
“我会派给你我所有的精卫,供你调遣,我会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给你选一个母族,再娶你为后!瑶卿,你意下如何?”他不同刚才的狠厉,语气里尽显温柔。
“景行,你不必如此,我其实……其实并不在意,你如今王位坐得还不够稳,不必为了我和李婉柔撕破脸。”
“瑶卿,若不是我想保护你和母后,我争这个王位有什么意义!我不想五年前牢狱里的事再发生一次,我决不允许!”
“我带你去见娴淑妃!”他公然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软禁娴淑妃的醉霜殿。
没想到,这醉霜殿布置得十分清雅明亮,殿中央还栽满了荷花。府邸里的下人们打扫除尘,照养荷花,忙得不可开交,这哪里是一副被软禁的样子。
“是你来了!”
“是我!”独孤景行向她行礼。
“你就是景儿爱得不能自拔的瑶卿?”她用不解的眼神凝视这个妩媚的女人。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药浴池里那一出戏,本就是为了助他,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只是为了让独孤长风放下戒备,景儿好在暗中运筹帷幄,得我爹爹相助,釜底抽薪。我和景儿的母后一向交好,他母后甚至多次救我李家于危难,真心当我是亲姐妹。我早就厌倦了帝王的爱,喜怒无常,如今,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她不仅长得妩媚,说起话来也格外温柔。
原来事情是如此,她心中的疑惑彻底解开了。
娴淑妃拉着她的手,避开独孤景行。凑到她耳边。
“我知道,在他心里,只有你瑶卿一人,哪怕他如今身为王,也只有你一人,你要真心待他!”她笑得明媚。
“好了,我乏了,你们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醉霜殿。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景行!”
“瑶卿,对我,你不必说谢,真要说谢,是我对你说。”
“景行,天色已晚,该回华清殿了。”
“好,改日我再去见你。”他的声音里充满宠溺。
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寒蟾之毒,果然厉害。诊脉时,毒素已经沁入他的五脏六腑。她担心不已。
她立刻去了太子府的藏书阁,翻遍了所有医书,终于在一本最新的医书里找到了一种解法。
此书说,寒蟾乃是阴物,极寒之地的冰蟾是世间最强的阴物,以毒攻毒,可解此毒。
她立刻出太子府,还未走远,就遇到一群飞檐走壁的蒙面人,无数利箭如雨点般向她射来。
幸好她武艺超群,成功脱险。此时她只想去极寒之地找到那只冰蟾。
她骑上府中快马,朝着地图指示方向,连夜向北赶。
三天后,眼前终于是极寒之域,这里所有的花草树木犹如冰雕,一不小心,就会刺穿血肉,她握剑的手,颤抖不已。
不远处,一只巨狼看守着那只冰蟾。
这冰天雪地里,它嗅到了珍馐的味道。向她猛扑。她拔出短刀向它杀去,鲜血还没喷溅,已然结冰,狼的咬合力巨大,她的手臂被巨狼咬住死死不放。她忍着剧痛,再刺向巨狼数刀。终于,巨狼不再挣扎,松掉獠牙,失血过度而亡。
她擒住那只浑身发着白光的雪域冰蟾,将它锁入一个精巧的木匣子里。当她再次赶回太子府时,眼眸里看到的是在府外等候的独孤景行。
他半蹲在地上,让她踩着肩膀下马。她不愿,他坚持,她只能顺从。
她一下马就晕倒在独孤景行怀里。
待她醒来时,独孤景行端着药在她身边。他扶她坐起来,靠在他怀里,喂她一口一口喝药。
“我要赶快好起来,这样才能去药炉炼化冰蟾,你的毒中至五脏已久,再拖下去,到时候,谁也别想再救你。”她此时身体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
“瑶卿,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我会命人去炼化冰蟾。”他安慰道。
“不行,你扶我起来,此事换作别人,我自是不放心的。”
她强行起身想要穿衣,却无法起身。
“好啦,好啦,依你,等你好些了,再去,行不行?你呀,就不该瞒着我。一个人去极寒之地,多危险,你的手受了伤。我已经给你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了。”
独孤景行满心满眼皆是宠溺和心疼。
“你别动,就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儿。”
她睡着了,他放她至榻上,盖好锦被,吻了又吻她的额头。
他每日都来照顾她,直到她身体好转。她去药炉里炼化了冰蟾,熬了三天三夜。
她满心欢喜地端到他身前。他眼眶泛红,原来他也会为她的一片赤诚之心红了双眼。她喂他,他笑着一口一口喝下。
她为他诊脉。可他的脉象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他呕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她怀中,她被吓坏了,控制住抖动的手去擦他嘴上和脸上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景行,是我害了你!”她呜咽哭泣。
“瑶卿,不要哭,我最害怕你哭了,你端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都会喝的。我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争的,幸好,我有万般幸运,能遇到你。”
“你别说话了,我求你,别再说话。”
他边说嘴里一直流着鲜血。
“瑶卿,不要哭,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不是你,我想,在我身体残废后,我已经无法活下去。如果还有来生,我不想再生在皇室,我只愿用所有的运气再次遇到你,只和你朝朝暮暮。不再像这样分离。”
“我要怎样才能救你,要怎样才能救你!”她的胸口开始撕裂般地疼痛,仿佛下一刻,一颗心就会全部粉碎。
他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口哨,口哨上立马染上鲜血。
“瑶卿,如果你遇到危险,吹响它,会有人来替我守护你。别难过,替我好好活下去。”
独孤景行闭上了双眼。
“不……不!”她悲痛欲绝,知道自己中了计!
“来人,杀了这个妖女,就是他,杀了我们的王!”李婉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她明白了,从那本药书开始,一切都是李婉柔的阴谋,她一直在瓮中捉鳖。等到时机,闻讯而来。
冰蟾根本不能解独孤景行的毒,只会加速他毒性的发作。
“你真够狠毒,你不是爱他吗,何至于如此苦心孤诣,安排那本医术,骗我寻得冰蟾,要了他的性命!”
“对啊,我明明是最爱他的,我和阿爹为了他付出了全部!可是他却不给我许诺过的后位,我以死相逼他都不答应,我以前不知道他留着那后位是要给谁,上次我来这瑶光殿,就知那后位是给你留着的,一个暗卫!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留在他心里,我做了那么多,却不能,所以,我得不到,我就毁掉他!亲手端给他去赴黄泉路上的毒药,这滋味如何啊?”
“疯子!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替他陪葬!”
“好啊,那你们就一起上吧,我倒要看看宰相府里培养的死士到底有几成胜算!”
刀光血影,她已经杀得疲累。迅速靠近李婉柔,短刀抹了她的脖子,王府里下起大雨来,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水。死士见李婉柔已死,更是群起而攻之,她自是不敌,倒在血泊里,她爬到独孤景行的身边,她并不想吹响口哨。
她被那些死士划了数刀。
“景行……真好,我们……不用再分离了。”
她靠着他的身体,回到了昔日的太子府,院子里有一个秋千,秋千椅上,他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时的少年模样,他和她四目相对,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