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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正在云雾缭绕中半梦半醒的清水一声尖叫,身子本能地一弹却没有能弹起来。身上倒是被一个柔软的沉重扑了个满怀,肺里的空气立刻被这压榨式的亲热排空,“啊”了一半余音就被斩断。
倒床烟是清水的最爱。俗话说“饱吃冰糖饿抽烟”,在清水来说饿肚子已经习惯了,但烟不抽确实不能活。所以,尽管只能抽十块的紫云,但那东西毕竟能冒烟不是。
可惜的是,上个月跟着年轻人耍疯了,打雪仗打出了火气,被村里一班老娘们塞了许多雪在衣服里,因此感冒,随后用了上千块钱才治好。余钱几乎用完,紫云是没有了,只好抽抽烂五牛。谁知,原来一直站在房梁上抽二手烟的肥猫大黄一下子不习惯,被这劣质的烟雾熏得头晕,一失足就栽了下来砸在清水的身上。
清水这个家伙是一个二代低保户,年年吃照顾,接过父亲传下来的长期饭票就不想丢手,庄稼不认真种,抽烟喝酒倒是学了个全。长期饭票是稳当了,可惜游手好闲使得他身体越来越差。二十多斤重的肥猫砸下来,再加上那一声尖叫震下来半块瓦片敲在头上,清水便一路顺风地到了奈何桥边眺望彼岸。
由于清水家已经穷了三代,所以按照地府的最新规定,清水可以在重病三个月和重生之间作一个选择。重病三个月呢,以清水的身份估计自己是一分钱都不用花的,估计鸡蛋牛奶还有水果都是有人送过来的。不过,重生嘛,倒值得考虑。这个,万一自己运气好,重生得好一点,可能就有吃不完的肉用不完的票子啰。
想明白了之后,清水抓起毛笔就在重生旁边的括号里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然后,请求身边戴着高高的白帽子和黑帽子的地府工作人员把自己带走,送到重生的地方去。
1.
清水好像睡了好久,感觉还跟自己看二狗他们打通宵麻将一样的困,眼皮还是那样地涩重。心里就纳闷了,昨晚我在自己家睡觉,怎么又去陪那几个疯子熬夜了。话说陪他们一夜最多混到三五支烟,吃喜钱也就五块钱罢了,关键是现在这身体越来越熬不住了。
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胡子拉碴的瘦脸,由于太近太陌生,清水又差一点叫出声来。
胡子脸拉着清水的手,一脸欣喜笑起来皱纹由嘴巴向四周扩散,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子,又好像是一股劲风吹向了草丛。胡子脸笑着说:“儿啊,你终于活过来了。太好了。你这回可是把你阿大和阿妈吓坏了,以后可不能乱吃东西了,这个食物中毒可是能要命的。”
清水发现这应该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比自己记忆里父亲要年轻得多。清水觉得小时候有中毒这么一回事儿,好像是自己吃了隔夜菜引起的,差一点死去,幸好父亲连夜把自己送去公社卫生院。清水便说:“阿大,我晓得了。”声音出喉,才发觉自己有点公鸭嗓,一回想大概那年自己十四岁。
既然醒过来了,医生就建议回家休养,家里要是有条件的话就每天煮一个鸡蛋。父亲见他还比较虚弱就把清水背上,摸着黑就往家里走了。
好在医院离家也不过几里路,回到家正赶上吃晚饭。爷俩直接坐到桌子边,旁边一个看起来憔悴瘦弱的中年女人很快就把两碗稀饭端到他们面前。清水发现其他人的稀饭都可以照出来人影,只有自己和父亲的稀饭浓稠一点。桌子中间摆着一盘子泡萝卜,切成了小块,但还带着泡菜坛子没有管理好生出的白花,放一点油炒一下就无从提起了。
清水苦笑了,别人重生都有各种福利和金手指,自己啥也没有,家里还是那么穷。不对,老妈对着那两个又瘦又黑的家伙说什么:“老二老三,吃完饭一个洗碗一个给猪提潲水去!”自己不就是老二吗?上一世当了一辈子的刘老二,怎么一重生还给塞了两个兄弟进来?!这穷家破户的还遭得住吗?清水的心一沉。这家里老大成年了,可跟着队上泥工师傅刘卫东当学徒,两三年都没有工资,就是混口饭吃。半大小子倒是两三个,还有一个小妹,光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用说这年月还有村提留乡统筹农业税以及农林特产税等等。
吃完饭,清水被安排去堂屋休息。上一世,他是和老大一个房间的;这一世,可能是因为多了老二老三,他和老大住堂屋。老大跟着师傅给别人修房子,有时候在主家睡觉,所以清水今晚就是一个人睡一张床。清水家穷,都九十年代了连个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所以早早就上床睡了。他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就觉得特别清醒,加上突然回到过去,一点都睡不着。他就听到隔壁母亲在剧烈地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那样厉害,然后听到父亲在给她拍背,一边问:“你好一点没有?要不,明天我上街找罗先生(指医生)给你拿点药?”
母亲好不容易止住咳:“咳,咳,咳,不拿不拿,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晓得。老四这回进医院虽然没有花多少钱,可他上学期的书学费还没有缴完。你看看,再有一个多月又要开学了。”
2.
穷家难当啊,尽管父母已经十分的节约,可是“光节约不增产,太阳底下水一碗”,节流不如开源呀。父母也是没有什么主意的老实人,只能死巴巴地种田,就这样还因为没有钱不能及时地买回农药化肥而耽误生产。穷这个病,根深蒂固,借钱和赊账人家都怕你无法偿还。
想着想着,清水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左右才醒过来。穿好衣服出去一看,父亲都已经挑了四五担粪到玉米地里,正准备吃了早饭继续干。老二老三跟着父亲在地里给施了肥的玉米雍篼,就是用土把肥料盖住。小妹已经把把早饭煮好了,看见清水出来,赶紧提起灶台上的炊壶给脸盆倒热水,招呼清水这个四哥洗脸。然后,小妹站在院子门口,手卷成喇叭状,对着田坝里打猪草的母亲高喊:“阿-妈-回-来-吃-饭-啰——”。
等着母亲回来的时间里,小妹用撮箕装了大半撮箕已经铡好的猪草,顺手从旁边的塑料袋子里抓出一把米糠洒在猪草面上,然后用手拌了拌,倒入圈内的食槽里。此时,早在小妹铡草时就分泌了大量唾液的猪就停止了嗷嗷待哺的叫声,衔起草开始大嚼起来。小妹顺手拍在一头猪的头顶,嗔道:“慌什么慌,我们都没有吃,你们倒一副饿慌了的怂样!”
早上露水大,割的猪草里面难免混进去一些泥土。母亲背着还在淘洗干净的猪草回来,腰上系着一块遮到脚踝的白色油布。洗手的时候,清水发现母亲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白起皱,可能是沾水太久的缘故。清水抓住她的手准备仔细看看,却被嫌弃了:“看什么看,劳动人民的手没有看见过吗?吃饱饭没有事干了。今天就算了,在家里再休息一天,明天早上你背个背篼拿把镰刀跟着我出去割猪草。一天天地,就我一个人割猪草,今年还打算多喂两头猪,肯定要多一个人割才行。今天我就给你找一个背篼出来。”
一顿早饭吃得清风雅静,只听得吃饭喝汤的声音。清水也自觉,待大家吃完饭,主动帮着小妹收拾碗筷。刚刚把清洗好的碗筷放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端进碗柜,就听到母亲在外面惊抓抓地喊着父亲的名字:“刘茂白,刘茂白,我们放在堂屋里头那背谷子呢?我记得我们家这一阵没有去打米,谷子在哪里去了?!”
父亲这会儿正在后檐沟的粪坑边掏粪,听见母亲在惊呜呐喊地叫,赶忙放下粪勺,跑到前面来。“谷子不在了?你说仓面前板凳上的那背谷子不在了?我记得昨天还是前天,我到堂屋里拿去年剩下的那半袋磷肥,还看见那背谷子还在的嘛。哎哟,真的不在了,硬是遭偷了呢。红子,军子,你们过来看一下!”
二哥红子和三哥军子看了现场,也确认前天都还看见那背谷子在板凳上放着。昨晚上堂屋里面有清水睡觉,不管谁进来,都会惊动他。所以,失窃的时间多半在前天晚上。
“红子,军子,你们两兄弟咋个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呢?人家进来把谷子都背起跑了都不晓得,是不是要人家把你们两个丢到茅坑里头才警醒得了。前天晚上,我和你们老汉儿送老四去医院。我熬到天亮,回来还做了一天活路,你们两个在家里头硬是不管事哩。”母亲一个劲地埋怨和念叨。
3.
红子和军子在母亲面前检讨。清水则和父亲在杂草丛生的院坝里研究,这个小偷是从哪里来的呢?
清水说:“这个小偷不简单,起码有一身气力。还有,一背篼谷子都看得起,说明也是一个穷光蛋。爸,你说呢?”
父亲说:“你呀,还是太嫩了。一背篼谷子都看得起,说明这就是一个贼,而且是一个惯偷,只要能变成钱的东西都要偷。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一背谷子一百多斤就是一百多块钱。而且,这个贼还很聪明,因为稻谷每一家人都有。白毛猪儿家家有,只要偷回去了,你敢说那些谷子就一定是我们家的吗?至于说气力,小偷背谷子回家,能够比我们从栽秧子到打谷子流的汗水多吗?”
清水抓了抓后脑勺:“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的谷子就找不回来了?”
父亲沉默了一下,说道:“老四,你们几姊妹,数你最聪明。这个问题,我交给你来考虑。如果你能够自己找出小偷,我们能够把谷子追回来,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借钱都把学杂费给你缴了。”
“爸,你说真的,不豁(忽悠的意思)我?”清水想起每一学期交学费自己都是拖到最后,老师问得冒火了自己才堪堪交完,听父亲这样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的,只要你娃有这个本事,你老汉儿我就有这个决心!”说完,父亲便喊上红子军子,挑着粪出去干活了。
清水坐在堂屋门口,靠在柱子上,一会儿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感受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会儿,又用手抓挠太阳穴附近和后脑的头皮,头屑掉了不少,办法和线索却没有找到。
“不对啊,现场就留下两张并在一起的长板凳,二哥三哥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过,我们家的位置比较偏僻,一般外面的人是很少来的,本队的人来的都很少。嗯,好像半个月前有人来过。对了,是吴华英带着她亲戚来换有公的蛋(受精卵,可以孵出小鸡的那种),走到过我们院坝里面。记得当时还开玩笑说我们那背谷子要留着今年打米过年的。”
“还有,那个贼来偷东西,不可能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来去。最起码,背着谷子的时候,不可能打着电筒明晃晃地离开。那么,很大可能这个贼就是本地人,至少对路还是比较熟的,否则不是迷路就可能摔跤。既然这个贼是本地人,那么之前一直没来偷,这两天才来偷,说明一是可能吴华英在某种场合说出了我们家谷子的事,那个贼听着有了贼心;二来是那个贼动心之后便找机会,前两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清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人过留名,贼过留影。走过的地上有脚板印,飞过的瞒不过猫头鹰。清水便开始慢慢寻找贼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清水在堂屋的门槛里面发现几颗谷粒,门槛外面发现一两粒。门槛有点高,估计此人个子不太高,抬腿的时候背略后仰,洒了几颗谷子;然后过了门槛之后,由后仰恢复前倾,谷子便从前面洒下来。但由于那天早上扫过地,所以只剩下一两颗。清水非常高兴,能在一处洒谷子,就肯定会在很多地方洒谷子,也许不要什么足迹就能够找到那个贼。最主要的是现在不是刚刚秋收,那会儿哪根田埂上都洒有谷粒,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谷粒去年就被鸡鸭老鼠吃干净了。思路有了,现在只需要验证一下就成了。
4.
清水顺着自己家往外走,很快就在院子外面的某条田埂的杂草里找到了几颗谷粒 ,顺着那个方向又在地形起伏的地方找到了另外一处,甚至在一个需要跨越的水沟边也有发现……由这些洒谷粒的点构成的虚线在向远处延伸着,至于究竟最后在那里停下来,就需要一直找下去了。
父亲在太阳厉害的时候收工回来,红子军子也一起回来了, 大家都在走廊上喝着晾冷的白开水。清水便说了自己的思路和自己的发现。父亲放下茶缸,抽着旱烟,在云遮雾罩中沉默着,只有烟锅里的烟慢慢变得灰白。最后,父亲拿起眼袋在柱头上轻轻把烟蒂磕了出来,对着清水说:“这个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和你妈一会儿去找一下队长。你在家把暑假作业做好,好好复习。”
中午太阳大,清水就在堂屋睡觉。刚刚睡着不久,就被吵醒了。起来一看,原来是村上的治保周主任和本队张队长由父亲陪着在查看失窃现场。很快,就到院子外面去勘查去了。清水眼睛涩,也不愿去凑热闹;军子倒是想去,给父亲一骂就嘟嘟囔囔地睡觉去了。
等清水睡醒,发现父亲已经回来了,不过因为大概是刚刚回来,额头上还淌着汗,手里抓着草帽使劲儿地给自己扇风。老妈瞪了旁边的红子一眼,红子便很有眼色地把装着大半盅凉茶的茶缸给父亲抱了过来。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父亲,就像望着能唱戏的收音机匣子和能演故事的电视机匣子。好在,父亲一口气闷掉半缸子茶水之后,吐掉钻进嘴里的茶末子开了口。
“我们一路查到勇子家里,开始不认,后来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外都发现了洒落的谷粒儿,还是认账了。原来吴华英换蛋之后,那一天就说起清水家没有收拾,去年打下的谷子今年都还装在背篼里头,一家人都不晓得理点事。这个话被勇子妈听了,在自家饭桌上当笑话讲了出来。正好,勇子近来打牌手气太差,欠了外账几十块钱,就借着抓黄鳝的由头从清水家门前过了一趟。远远地看见那背谷子还在,本想计划好才动手的,那天晚上看见清水父母着急忙慌地送清水上医院,就提前下了手。”
“那队长和主任有没有说咋个处理?”
“队长他们说了一下,原则上一个是要赔偿,因为谷子被已经被勇子卖了。二是要惩罚,这个条件让我们来提。三是让勇子写一份保证书,不能再犯。我回来就是和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我们要提一个什么条件。”
军子说:“让他们家赔两百块钱。”
红子说:“要不让他们家再给我们一包尿素肥料。”
母亲说:“赔钱是应该的,额外给一包尿素肥也不过分。”
父亲最后问清水:“老四,你觉得咋个做比较好?”
清水照例抓了抓后脑勺,捏着下巴沉思半晌,说:“我的意见嘛,首先,连谷子带背篼让勇子家赔成钱是对的,那背谷子就算130斤就行。背篼不要拿回来,就留在他们家,让他们家人尤其是勇子看见背篼就忘不了这个事情。还有,勇子的保证书得给我们一份,还得让他保证以后不要打我们这家人的歪主意。惩罚嘛,我觉得要现金的事情就算了。我的想法是让他们捉一只母鸡给我们,另外给我们六十个能孵小鸡的蛋。当然,不止这些。勇子他爸不是今年喂了三十头猪吗,他们家就四个人的土地用不了多少肥,得让他们把他们家今年和明年多余的猪粪给我们。当然,我们自己去挑。”
“清水这个想法不错,既惩罚了勇子,又给他们家留了面子。即使给人家说出去,我们也只是给我们一只鸡和几十个蛋,我们两家都可以说是买的。挑粪这个事,也可以说是两家关系好让我们去挑的。但是,一旦勇子家要出个什么幺蛾子,我们手里有勇子的保证书,就是一个把柄。嗯,清水,还有没有我没有说完全的?”老爹就是老爹,穷是穷了点,还是不傻。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这家子,之所以穷,就是人口多,粮食不够吃。所以,必须要多打粮食。而要多打粮食,肥料是关键。我们粮食要是够吃了,就可以多喂鸡和猪。现在这个时候喂更多的猪是来不及了,一是暂时没有本钱 ,二是缺粮食,连赊欠都找不到地方。可是,如果我们家今年能够多收一些稻谷和玉米,秋天给猪喂上,猪就更容易上膘。还有,如果我们现在开始孵小鸡,过年之前把鸡喂大还是可以的。我们可以把鸡放到隔壁潘哥的果园里头,让鸡在里面捉虫子吃,还可以挖一些蚯蚓来喂鸡,这样就可以节约一些粮食,降低成本。我们的鸡只要赶在过年之前卖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5.
关于谷子的偷盗事件最终还是按照清水的思路处理,尽管队长和治保主任都不太理解清水家的要求,但还是支持并要求勇子一家遵照执行。勇子一家本来想着惹上队上最穷的家庭,肯定要被狠狠地啃一口,都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勇子更是被自己的老汉儿按在板凳上用拈木炭的竹板夹子抽了一顿。
听到队长来宣布的处理意见,勇子一家都有点惊奇,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勇子父亲把队长送走之后,感叹地说:“刘茂白家不简单呀!这个事情的分寸把握得太好了。我们一家人要感谢人家呀。如果遇到那种不讲究的闹得四邻皆知,不用说勇子的名声臭了,说不定还要被关几天。那样的话,勇子以后娶老婆都会受影响。而且,他们现在也不要求我们背谷子过去,因为这样子做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联想和瞎猜 ,这说明人家只是想解决问题,对我们一家人没有其他的想法和看法。”
勇子父亲接着说:“你们再看看人家要我们给一只母鸡和几十个鸡蛋,以及在我们家挑粪,都是立足于发展家庭经济,而不是想着在我们这里弄几个钱。这说明啥,说明这一家子是有志气有追求的,这样的家庭以前可能因为娃娃多底子薄比较穷,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人穷不了多久了。我的意思,我们两家人接下来打交道的时间多起来了,我们自己要诚心诚意地和人家交往,能够帮忙的尽量提供一些帮助。在他们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伸伸手,想来他们会记得的。”
“另外,勇子也不小了,翻年就是二十的人了,你要想想长远。要是想着到年龄就能结婚成家,像别人家那样修楼房买摩托,一是要努力干活想法挣钱,二是要把那些动不动就约你去喝酒打牌不务正业的朋友抛开。你是没有听到,别人家里不是说他们家的儿子来找你,他们说的是你带坏了人家的儿子。我们家就你一个,你要是听话呢,我和你妈认真干几年,帮你把楼房修好,让你把老婆娶回来,我们的大任务就完成了。你要是不配合,我和你妈也没有办法。你认真想想看。”
不说勇子一家如何想的,清水现在就有点后悔得想打自己的嘴巴。让家里翻身的思路有了,最关键的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光是会规划没有用,不说让清水带头干,起码清水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参与进去。
清水刚刚和父亲把鸡蛋给孵上,就忙着砍竹子回来编鸡笼。清水原来就有一点竹编的基础,编背篓是不成的,不过编一些撮箕筲箕还是勉强可以的,大不了编出来的样子没有老手那么圆润罢了。鸡笼比较简单,用木头做骨架,然后将竹片横着竖着钉上去,注意竹编的门和门洞相吻合就可以了。最后,将几节长的竹筒对破,就成了鸡的食槽。难度不大,但用的竹子比较多,所以等鸡笼做好,手上便多了几道血迹也粗糙了几分。
隔天,清水挑着一担小号的桶子和军子红子一起去挑粪。这一世从没有挑过粪的清水可惨了,肩膀上压得生疼,搞得连腰都佝偻下去了。一天挑下来,肩膀都肿了。躺在床上,清水摸摸火辣辣的肩膀,暗骂:“妈的,我真是自讨苦吃,重生一次没有半点福利,还得引导着一家人干。要是自己不出翻身的主意,可能还轮不到我来干这些重活。不过,要是家里面经济上能够翻身,自己就不用像前世那样初中都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说不定能读到高中毕业呢。那样的话,就可以去大城市的工厂打工了,听说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呢……”
清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学校读书,中午打开饭盒,发现母亲竟然给自己带了一个鸡腿。啃着啃着,就醒了,肚子倒不饿,只是发现口水把衣领都打湿了。好一阵没有睡着,便想还是加油吧,为了母亲给加鸡腿,为了不照搬狼狈穷困的上一世,不辜负老天给我重生的机会……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