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博物馆有一个我较为喜欢的展览,名字是“谁谓情深画不成:清孙温、孙允谟絵《红楼梦》画册展”。
“开谈不讲《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作为中国古典小说中最伟大的作品之一,《红楼梦》一直是深受人们喜爱。晚清时期,西方石印技术传入我国,极大推动中国古典小说图像化传播,清孙温、孙允谟绘《红楼梦》画册便应是在此背景下产生。
画家们用手絵作画,以当时流行的程甲本《红楼梦》为蓝本绘制,共230幅,展览精
选149幅展出。
工笔设色,集山水、人物、花鸟为一体,参用西方焦点透视法,用笔细赢、格调清新,极具清代宫廷新体画风格特征。
与同时期《红楼梦》题材绘画相比,孙氏画册故事情节最为详尽,画面构图极其考究,篇幅规模十分宏大,臻于化境,是集大成之作,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
展览分四单元,第一单元:通灵石慕红尘美: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
伤怀日、寂寥时,试遗愚衷。
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红楼梦引子》
此单元精选画册28幅作品,包含原书第一至十六回内容,皆为孙温绘制,细节丰富、构图巧妙。画家精心铺排,概述了小说发生的背景,为后续情节埋下重要伏笔。无材可去补天的通灵石,央求一僧一道携带它去那红尘中历练,为故事开启序幕。甄士隐家败、黛玉宝钗进贾府、贾宝玉游历太虚幻境、秦可卿死、王熙凤弄权等场景突出展现,一幅红楼画卷徐徐展开。
第二单元:大观园聚皇亲贵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枉凝眉》
“都道是金玉良姻,
俺只念木石前盟。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
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纵然是齐眉举案,
到底意难平。”
——《终身误》
此单元精选画册48幅作品,包含原书第十七至五十四回内容,皆为孙温绘制。贾元春封妃之后,贾家身份由勋贵升级为皇亲,并为贵妃省亲修建极为奢靡的大观园。一众红楼儿女在其中侯服玉食,雅集诗会,好不惬意。“木石前盟”受到“金玉良缘”反复挑战,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逐渐成熟;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关系益发亲密,三人的情感纠葛落下帷幕。
第三单元:繁花胜景终有尽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
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红豆曲》
此单元精选画册47幅作品,包含原书第五十五至九十四回内容,孙温、孙允谟皆有绘制。凤姐小产,探春、李纨执家,贾府内暗流涌动。贾母等长辈进宫给某太妃侍疾,暗喻贾元春命运走向。笙歌宴饮虽然还在继续,但异兆悲音,冷月寒露,让人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四大家族难以挽救的颓废之势。与小说同步,画家此时更多着笔于丫鬟婆子群体,大观园另一面得以呈现。
第四单元 :高楼倾时万艳悲
“为官的,家业凋零。
富贵的,金银散尽。
有恩的,死里逃生。
无情的,分明报应。
欠命的,命已还。
欠泪的,泪已尽。
冤冤相报实非轻,
分离合聚皆前定。
欲知命短问前生,
老来富贵也真侥幸。
看破的,遍入空门。
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收尾·飞鸟各投林》
此单元精选画册25幅作品,包含小说第九十五至一百零二、一百零九至一百二十回内容,孙温、孙允谟皆有绘制。贾元春薨逝,四大家族摧枯拉朽轰然倒塌。林黛玉焚稿时的黯然,贾宝玉和薛宝钗拜堂时的痴傻,被画家直观表达。“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绛珠仙子魂归离恨,神瑛侍者了却尘缘,通灵奇石回青梗峰,《红楼梦》至此完结。
无论是在《红楼梦》题材绘画史上,还是在《红楼梦》传播史上,鸿篇巨制的孙氏《红楼梦》画册都是一个奇迹。
画册中民俗活动呈现晚清时期北京地区贵族生活特征,结合孙氏籍贯,推测其绘制应在京津一带。
画册后流至上海,被上海义物保管委员会收藏,并于1959年划拨旅顺博物馆。1980年代,经旅顺博物馆原馆长刘广堂先生发现并整理,画册再为人知。
2004年,中国国家博物馆展出画册,震惊红学界,吸引无数观众,红学泰斗周汝昌先生赞其为“红楼瑰宝”。
时逢癸卯,恰与画册主创孙温落笔之最后年份为相同干支,亦为曹雪芹逝世260周年。画册得以今夏在长沙博物馆展出,做为红楼梦迷,观之有幸。兴冲冲跑至文创商店,想要买本书回家,居然没有,只能某宝去了,如今书已快马送来,回家静静细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