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新冠肺炎疫情、缺“芯”问题后，僵持不下的乌克兰局势正成为了扰动欧洲汽车产业链的又一关键因素。

市场研究机构LMC Automotive的数据显示，3月，德国汽车制造商预计减产约15万辆汽车。其中，德国三大汽车巨头受影响最为严重：大众汽车关停了12家工厂，宝马关停了两家在德国的工厂，戴姆勒也正放缓其装配厂的工作。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乌克兰局势不断发酵，欧洲汽车制造商等受到的冲击最为严重，这导致一些在乌克兰制造的零部件短缺，迫使欧洲多地的部分工厂停产，使车企在管理供应链时更多考量“供应链安全”而非“价格”。与此同时，乌克兰局势可能将影响全球产业链格局，汽车行业也将面临巨大的区域性的产业链重塑的现象。

德国车企为何减产？

欧洲汽车企业表示，产量下降的一方面原因在于关停了在俄罗斯的工厂。自乌克兰局势发酵以来，奔驰、宝马、戴姆勒相继退出俄罗斯市场并停止对俄汽车出口。在被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点名批评后，雷诺也不得不关停了在俄罗斯的工厂。

德国汽车工业协会的数据显示，目前德国车企及供应商在俄罗斯和乌克兰拥有约49个生产基地。宝马的数据显示，2021年，该公司在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工厂共生产了1.2万辆汽车。雷诺则表示，其8%的收入来自在俄罗斯生产的汽车。

欧洲汽车企业还称，零部件工厂停工是乌克兰局势扰动其供应链的另一途径，它们现在难以从乌克兰的供应商那里获得零部件。

乌克兰零部件工厂主要为整车厂供应线束。线束是一种连接汽车部件的电线、连接器和端子的套件。它们包含复杂且手动构建的电缆组件，用于铺设长达数英里的汽车电缆。没有它们，汽车就无法制造。

目前，来自德国的全球最大的电缆、线束生产厂商莱尼（Leoni）已关停了在乌克兰的工厂。除此之外，Forschner、Prettl等零部件公司的业务也受到波及。

富国银行的数据显示，乌克兰境内有17家生产线束的工厂，仅次于罗马尼亚和摩洛哥。市场研究机构S&PGlobal Mobility的数据显示，在乌克兰局势发酵前，乌克兰制造的线束可用于约50万～100万辆汽车。标准普尔数据估计，45%乌克兰制造的线束出口至德国和波兰。

富国银行汽车分析师兰根（Colin Langan）在一份报告中称，如果乌克兰局势继续发酵，在今年前两个季度，乌克兰线束厂的关闭可能会导致汽车产量减少70万辆。虽然Leoni等零部件制造商计划将乌克兰以外一些地区的线束产量翻一番，但这些调整可能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时间。

除线束供应短缺外，乌克兰局势还威胁到了俄罗斯和乌克兰原材料的供应及出口。其中，镍、钯和氖等矿物对汽车企业影响较大。镍是电动汽车电池的关键成分；钯金用于制造汽车所使用的催化器，减少有害气体排放；氖气则是芯片生产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惰性气体。

市场研究机构UN Comtrade的数据显示，目前俄罗斯、乌克兰两国合计钯金、镍、铜出口数量在欧洲市场中的占比为45%、42%和37%。另据市场调研公司Trend Force提供的数据，乌克兰供应全球将近70%的高纯氖气。目前，LME期铜、期镍分别报1.05万美元/吨和3.35万美元/吨。

除此之外，航运不畅也是影响欧洲汽车企业产能的另一因素。乌克兰航运咨询公司the Charterers的合伙人索洛杜霍夫（Oleg Solodukhov）说，乌克兰局势已使黑海港口的货运成本增加了3至5美元/吨，这其中包括每吨至多50美分的航次租约保险费。

汽车产业链会否被重塑？

供应链不断被扰乱，迫使欧洲汽车企业思考如何做出改变。大众公司便称，该公司将重新布局获取零部件和原材料的战略，并缩短供应链。同时，该公司还在与一二级供应商保持密切联系。

“芯片危机已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必须参与整个供应链，而当下的局面更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紧迫性。”大众汽车采购主管阿克塞尔（Murat Aksel ）说道，“我们将优先考虑如何保障零部件的不间断交付，而不是获得有竞争力的定价。此外，我们也可以接受某些零部件的双重采购，这可能一改汽车行业很多年的做法——即采用单一采购零部件和即时采购。”

不仅是在传统汽车领域，电动汽车制造商也正加紧保障本土供应链的安全。目前，越来越多的汽车制造商正在欧洲本土建立生产电池的超级工厂。欧洲第一大锂电池企业Northvolt与沃尔沃近日宣布，将在哥德堡投资新的超级工厂。同时，Northvolt也已与宝马、大众签订订单，大众公司拟与Northvolt在德国修建超级工厂。

崔东树认为，欧洲汽车企业供应链不断被扰动，将使供应链安全问题置于价格因素之上。在一定程度上，这将有可能重塑汽车企业的供应链和贸易结构，而这可能增加汽车的生产成本，也将使得汽车产业链变得更短和更为集中。

从劳动力成本角度来看，德国最低工资委员会的数据显示，2022年，德国法定的最低工资将升至10.45欧元/小时。2020年9月，乌克兰议会已将该国最低工资上调至每小时28.31格里夫纳（约合0.87欧元）。

阿克塞尔也坦言：“我们仍然想要有竞争力的价格，但我的首要任务还是确保供应。没有组件，我们就无法制造汽车，零生产意味着零收入。”

德国汽车工业协会常务董事兼生产专家达马斯基（Joachim Damasky）则表示，如果乌克兰局势持续僵持，不仅将重塑欧洲汽车企业的产业链，还会打击欧洲区域内贸易，而这将对欧洲造成负面打击。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跨境商品和服务交换占欧盟国内生产总值的86%，而美国的这一数字仅为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