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觉不觉得考试就像抽盲盒?你永远不知道这次会考多少分!”

听到班上的学生对自己如是说,河北省任丘市人大代表、该市麻家坞学区二村教学点教师郭祉祺微微一笑,仔细一想又发觉不对:学习靠的是努力和付出,考试成绩凭借的是实力而绝非运气,怎么能像抽盲盒呢?

“对于心智尚未成熟的未成年人,尤其是低龄幼儿来说,充斥大量‘三无’产品的盲盒不仅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而且这种消费习惯会导致他们形成不正确的价值观,这是非常危险的。”对于盲盒带给未成年人的危害,郭祉祺开始更深层次的思考。

前不久,郭祉祺参加了任丘市人民检察院召开的“规范盲盒市场保护未成年人权益”公益诉讼公开听证会。她欣喜地看到,当地检察机关充分发挥公益诉讼职能,督促相关行政单位依法履职尽责,进一步规范盲盒市场,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

盲盒销售市场存在诸多乱象

盲盒因其随机性和趣味性,近年来深受年轻消费者尤其是未成年人的追捧。在“万物皆可盲盒”的风潮下,生产销售者抓住了消费者追求刺激和惊喜的心理,将装有食品、文具、玩偶等各种小商品的盲盒、盲袋推向市场。

郭祉祺在教学工作中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班上的不少学生开始沉迷于抽盲盒,而这在当地未成年人群体中并不鲜见,他们反复购买盲盒,只为抽到所谓的“惊喜限量款”,享受着拆盲盒过程中的好奇感和刺激感。

据了解,使未成年人热衷于购买盲盒的主导原因,除了对盲盒产品的惊喜感外,还有同学、朋友之间的社交需求。一些未成年人会出于同学间的讨论交流而开始购买盲盒,并会因抽到“隐藏款”“热门款”产品而成为同学羡慕的对象,从而获得心理上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因此,相较于成年人,未成年人购买盲盒更容易上瘾。不管是出于游戏心理还是社交需求,未成年人对盲盒里的产品价值基本不作考虑,他们更加注重心理上的愉悦体验而不是盲盒产品的实际价值。

经过走访调查,郭祉祺发现,当地市场上正在销售的盲盒里,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厂商标识或者厂商代码查无此地的“三无”产品,以及仿造正规品牌或者盗用动漫元素、明星肖像等侵犯他人知识产权的假冒伪劣产品。这样的产品往往价格虚高、质量低劣,一些产品质量不过关的玩具,甚至可能会对未成年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任丘市检察院也注意到这一情况。今年3月以来,该院联合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对任丘市中小学周围文具店以及部分超市进行调查取证,发现当地盲盒销售市场存在“三无”产品、违规宣传、价格虚高、误导消费等营销乱象,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尤其侵害了未成年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检察公开听证强化协同共治

盲盒内的商品质量是否合格?盲盒是否存在夸大宣传的情形?反复购买盲盒会对未成年人的心理产生哪些影响?任丘市检察院召开的此次听证会,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作为听证员,任丘市人大常委会、市团委、市教育体育局、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等单位相关负责人员及部分中小学教职员工参加。作为市人大代表和教育工作者,郭祉祺受邀参与听证。

听证会上,案件承办人对检察机关在校园周边、商业中心文创店等地拍摄的各类盲盒照片进行展示,重点介绍调查取证过程中发现的违规宣传、质次价高、“三无”产品的盲盒,指出盲盒存在的问题,并将部分盲盒在现场进行传看,使听证员近距离体验盲盒,感受规范盲盒市场对保护未成年人权益的重要性和急迫性。

听证过程中,各方依次展开深入讨论,并分别向检察机关和相关职能部门进行提问。最后,听证员一致支持检察机关的建议意见,并对检察机关充分发挥公益诉讼职能、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积极探索予以充分肯定。任丘市检察院将依法向相关行政机关、执法部门制发检察建议书,督促各行政单位依法履职尽责。

大家各抒己见就规范盲盒市场提出相应的建议与意见,这让郭祉祺感触颇深。她在会后表示,听证会加强了监管部门、学校、社会协同共治,有助于形成保护未成年人的工作合力。作为教育体系里直接与学生和家长接触的一线教师,她准备设计一门教会孩子如何正确消费的课程,引导培养学生正确的消费习惯。

“任丘检察机关将继续贯彻‘双赢、多赢、共赢’的监督理念,以‘我管’促‘都管’,绝不让盲盒成为法治‘盲区’,切实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助推提升社会治理效能。”任丘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李文颖说。

出台指引规范加强司法保护

一些针对未成年人的盲盒内产品是无厂名、厂址、生产日期等的不合格产品;有的是带有赌博性质的现金盲盒;还有的存在禁止向未成年人售卖的刀具、手铐等暴力玩具……

为此,任丘检察机关提醒,盲盒具有不确定性,一定要根据自己的实际需求理性消费,切勿盲目跟风。购买时,请注意查看生产厂家、厂址等重要信息,避免购买“三无”产品。当权益受到损害时,要及时向监管部门举报。

相对于部分盲盒的华丽包装掩盖其内部劣质的商品,极易对未成年人的身体健康造成损害,盲盒消费对未成年人的心理更易造成不良影响。由于未成年人自制力、辨别力尚不成熟,沉迷盲盒容易养成不良消费观和价值观,甚至滋生犯罪行为。

任丘市人民检察院召开的听证会上,有参会教师表示,反复的盲盒消费使心智尚未成熟的学生极易产生“人生就像开盲盒,靠的不是努力而是运气”的错误人生观和价值观;多位听证员指出,未成年人购买盲盒后往往新鲜一阵就将里边的东西搁置甚至抛弃,这不仅是浪费和诱导过度消费,还助长了攀比习气;一位小学校长介绍,本校一名学生因沉迷于盲盒消费,竟然走上了盗窃之路……

“盲盒这种充满未知的、不确定式的消费,大大满足了未成年人的好奇心和短暂爽感。当孩子们沉迷于此类消费时,他们的心理就会向‘赌博’靠近,不再相信努力的价值,极大影响到他们的个人能力和行为习惯。”郭祉祺说。

2022年1月,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制定发布《上海市盲盒经营活动合规指引》,在全国率先划出盲盒行业红线,其中特别强调未成年人保护机制,要求盲盒经营者不得向8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销售,向8周岁以上未成年人销售盲盒商品,应通过线上线下等不同方式取得监护人同意。

诸多专家认为,对于盲盒给未成年人带来的不良影响,家长、学校要进行教育,行政部门要强化监管,司法保护也应跟上。各地可以借鉴上海经验出台本地的盲盒指引规范,在总结各地经验基础上,针对盲盒经济出台全国性立法,让盲盒经济在法治化轨道上良性发展。